这当然也讲得通。

但我们还是要问：是谁通风报信告诉他的？人民群众吗？似乎不大可能。

因为前面说的这些事，可是&ldo;其室人未遍知，乡里未遍闻&rdo;的。

群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去说？

只有一种解释：天子安排了卧底。

这岂不可怕？

其实，如果是群众去告发，就更恐怖，因为普天之下都是特务。

这就比蜂蚁社会还要等而下之。

工蜂和工蚁虽然没脑子，却也不会做特务。

可以类比的，是商鞅治下的秦国。

那也是所有人都服从和听命于最高领导人的。

只不过，在商鞅和商鞅以后的秦国，全民都是战士，或警察；在墨子和墨子设计的天下，全民都是特务，或卧底。

哪个更可怕？

都可怕。

毫无疑问，这样一种社会也是不会讲民权的。

这当然与墨子的初衷相去甚远，却又是逻辑的必然。

因为墨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却从来不考虑个人的权利与尊严，也不知道没有个人的权利与尊严，就不会有社会的公平与正义。

那么，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吗？

有。

谁想到了？

杨朱。

一毛不拔错了吗

先秦诸子中，杨朱最受误解。

已经没人知道杨朱的生平，我们只能推测他应该生活在墨子之后、孟子之前，影响力则跟墨子一样大。

31当时的思想界，不是赞成杨朱，就是赞同墨子，32完全没孔子什么事。

这可真是好生了得！

那么，杨朱的主张又是什么？

一毛不拔。

什么叫&ldo;一毛不拔&rdo;？就是&ldo;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rdo;。

33一毛不拔的成语，就从这里来。

这确实一语惊人，更难让墨家接受。

是啊！

墨子是为了天下，恨不得把腿上的粗毛细毛都磨光的；34杨朱却即便有利于天下，也不肯拔一根毫毛。

35墨子一毛不留，杨朱一毛不拔；墨子毫不利己，杨朱毫不利人，当然针锋相对，百家争鸣也就由此而起。

挑战杨朱的，是墨子的学生禽滑釐。

36

这位学生，我们在上一章已经认识了。

他就是带领三百个同学驻守在宋城的墨家大弟子。

禽滑釐问：拔先生一根毫毛，来拯救天下，干吗？

杨朱说：世道不是一根毫毛就能拯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