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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他母亲问他:&ldo;爸爸跟你说了些什么?&rdo;世钧只说:&ldo;说起大舅公来,说他也是血压高的毛病,爸爸自己好像也有点害怕。
&rdo;沈太太道:&ldo;是呀,你爸爸那毛病,就怕中风。
不是我咒他的话,我老是担心你再不回来,恐怕都要看不见他了!
&rdo;世钧心里想着,父亲一定也是这样想,所以刚才那样伤感。
这一次回南京来,因为有叔惠在一起,母亲一直没有机会向他淌眼抹泪的。
想不到父亲却对他哭了!
他问他母亲:&ldo;这一向家用怎么样?&rdo;沈太太道:&ldo;这一向倒还好,总是按月叫人送来。
不过……你别说我心肠狠,我老这么想着,有一天你爸爸要是死了,可怎么办,他的钱都捏在那个女人手里。
&rdo;世钧道:&ldo;那……爸爸总会有一个安排的,他总也防着有这样的一天……沈太太苦笑道:们要见一面都难呢!
我不见得像秦雪梅吊孝似的跑了去!
&rdo;
世钧也知道他母亲并不是过虑。
亲戚间常常有这种事件发生,老爷死在姨太太那里,太太这方面要把尸首抬回来,那边不让抬,闹得满天星斗,结果大公馆里只好另外布置一个灵堂,没有棺材也照样治丧。
这还是小事,将来这财产的问题,实在是一桩头痛的事。
但愿他那时候已经有这能力可以养活他母亲,嫂嫂和侄儿,那就不必去跟人家争家产了。
他虽然有这份心,却不愿意拿空话去安慰他母亲,所以只机械地劝慰了几句,说:&ldo;我们不要杞人忧天。
&rdo;沈太太因为这是他最后一天在家里,也愿意大家欢欢喜喜的,所以也就不提这些了。
他今天晚车走,白天又陪着叔惠逛了两处地方,下午回家,提早吃晚饭。
大少奶奶抱着小健笑道:&ldo;才跟二叔混熟了,倒又要走了。
下次二叔再回来,又要认生了!
&rdo;沈太太想道:再回来,又要隔一年半载,孩子可不是又要认生了。
强笑道:&ldo;小健,跟二叔到上海去吧?
去不去呀?&ldo;大少奶奶也道:&rdo;上海好!
跟二叔去吧?&ldo;问得紧了,小健只是向大少奶奶怀里钻,大少奶奶笑道:&rdo;没出息!
还是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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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钧和叔惠这次来的时候没带多少行李,去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
除了照例的水果,点心,沈太太又买了两只桂花鸭子给他们带去,那正是桂花鸭子上市的季节。
此外还有一大箱药品,是她逼着世钧打针服用的。
她本来一定要送他们上车站,被世钧拦住了。
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站在大门口送他们上车,沈太太笑嘻嘻地直擦眼泪,叫世钧&ldo;一到就来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