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仲春时节，丞相府外春意盎然，府内却是冬的肃杀之气。

李老太太走了，李家在办丧事。

丞相府整个府邸挂满了白幡，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他们断断续续地都进了灵堂。

五岁的小绯烟跟着哥哥姐姐一道守在灵堂哭丧，哥哥姐姐皆是泣不成声，唯独小绯烟一人跪得笔直，眼眶通红地茫然地望着被风吹起的白幡，没有哭泣。

在灵堂的每一个人都发现这件事，可没人敢提，彼时，李绯烟还是李丞相最疼爱的小女儿。

直到忙里忙外的李萧霆注意到，他在百忙之中抽空找到小绯烟，询问她，&ldo;为何不哭？&rdo;

小绯烟不答话。

李萧霆接着道：&ldo;祖母平日里最疼你。

你……&rdo;

即便如此，李萧霆还是舍不得对小绯烟说重话。

小绯烟点点头，小手死死捏着衣服下摆。

她是祖母一手带大的，自她有意识起，便日日围绕在祖母身边，连去见母亲，都只是每日的晨昏定省。

祖母每日会抱她在膝上，给她讲稀奇古怪的故事，她一知半解却听得津津有味。

祖母与她讲过许多话，很多都与老夫子讲的不同。

老夫子教导要遵守妻为夫纲，祖母教她从心而活。

李萧霆耐着性子道：&ldo;烟儿当真如此无情？&rdo;

此话一处，小绯烟直接就傻在了原地。

她是个从小就拧巴的人，见父亲失望地看着她，她硬是直楞楞地点了头。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了，包括李清。

李萧霆被小绯烟气的脸色铁青，起身直直地走了出去。

谁也没有瞧见，滴落在白色丧服上的那一滴水滴。

李家老太太疼爱李绯烟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桓南也不解，&ldo;为何？&rdo;

&ldo;你有试过为了忍住眼泪，逼得喉咙流血吗？&rdo;李绯烟淡淡出声。

她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使桓南怔忡了下。

桓南想起自己那段最难熬的时光，勾起嘴角笑了，笑着笑着，他长叹一口气，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啊。

李绯烟道：&ldo;祖母说她不想看到我掉眼泪。

&rdo;

李家老太太离世前不久，李绯烟还在她跟前玩耍。

她那时对李绯烟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

李绯烟那时年幼，懵懵懂懂地只知道点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什么。

直到她跪到灵堂那一刻，才想起祖母的话，&ldo;如若哪一天祖母去了，小烟可不许哭。

你记得，祖母只是回到了本该属于她的世界。

&rdo;

因为祖母交代过，所以李绯烟一直笔直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怕一出声便前功尽弃，泪流满面。

哪怕，被所有人误会。

&ldo;那样的话，听得多了，我便渐渐觉得自己便是那般的人。

直到我遇到了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