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搂着周遥走在胡同里，主动说：&ldo;唐铮最近老是瞪你、说话损你，他心里对你有点儿别扭。

&rdo;

&ldo;我怎么他了?&rdo;周遥顿时不悦。

陈嘉犹豫了半刻，讲出实情：&ldo;就上回你在厂里出事，被高压蒸汽烫了……他爸挨处分了，还扣了仨月钱。

&rdo;

&ldo;啊?!&rdo;周遥真的不知道有这回事。

没人跟他讲过这事，好像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总之，有人为这件小事背了个疏忽松懈擅离职守的内部处理，幸亏没造成重大损失，但还是扣了三个月的奖金津贴。

而这人恰好就是唐铮他爸唐学兵，就是一车间厂房的一个值班员，平时就不太受人待见的，每天在厂房后门撞钟值班，每月混个仨瓜俩枣的小钱。

这人工作状态稀里马虎，还抽烟喝酒走神儿旷工，结果就被记过了。

也就仗着是厂里的老人儿，捧着正式职工的铁饭碗，不能随便就开掉他。

用唐铮私底下抱怨的话说：什么人就老实待在什么地方就得了，周遥没事跑咱们厂子里闹腾什么啊?他就应该坐着小轿车进出，谁让他两条腿儿走进来的?他能算是咱们厂里的人吗?!

周遥噘着嘴巴，嘟囔几句，一脚踢在胡同围墙根下。

他低头道：&ldo;那我还挺对不住人家的，扣他们家的钱了?&rdo;

&ldo;没事儿，你甭跟他一般见识。

&rdo;陈嘉反而一笑，用力按了他脑门一下，&ldo;他们家就那个样儿，每月扣掉二三十块钱，都没钱打香油买大米了!没法儿跟你们家比。

&ldo;我帮他收了几天纸壳废品，还有玻璃瓶子，卖点儿钱么。

有时候帮人家搬煤气罐也能赚钱，他们那些人自己懒得去煤气站换罐子，就找我和唐铮去搬，每个礼拜搬几个罐……我争取把这点钱补回来，他也就不生你气了。

&ldo;唐铮这人就是嘴贱，说话嗓门大，人也横，其实他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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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一句一句慢慢地说，难得讲这么多话。

他和周遥面对面站在墙边，贴得很近，目光划过周遥的脸，往远处胡同口的方向看去，看那冰雪消融柳树抽条的景致。

陈嘉是会讲话的，只是平时不说，懒得说不屑说，或者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人说。

周遥差点都忘了自己今天干嘛来了，还是陈嘉说他：&ldo;你拿个小黑包，傻不傻啊?就跟咱们厂销售科那几个人似的，整天拎个黑包出去拉活儿，贼贱贼贱的。

&rdo;

周遥一脸嘚瑟，赶紧把小黑包里东西掏出来，就是几张票据单子：&ldo;本来想拿给你妈妈的，还是给你吧!&rdo;

&ldo;什么啊?&rdo;陈嘉纳闷儿。

&ldo;能买冰箱的单子啊!&rdo;周遥说。

陈嘉一开始以为，遥遥是不是把在单位里抽到的冰箱票让给他家了?后来仔细一看，不是厂里发的那种冰箱票，是可以走后门去&ldo;出国留学人员服务中心&rdo;直接提货的单子。

这个不算正式票据或文件，总之谁能弄到个关系，就能去购买那些进口品牌的大件电器。

陈嘉在那一刻神色非常复杂，望着他，沉默了好半天，应该也是很感动吧……

&ldo;你不是偷偷从你爸妈那儿拿的?&rdo;陈嘉问。

&ldo;我不是偷的!&rdo;周遥一本正经的，&ldo;我就直接问的!我就说我想给陈嘉的妈妈送一个买冰箱的&lso;条子&rso;，行不行?我爸妈就同意了，为什么不行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