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正讲着白居易的《琵琶行》，他大概也是习惯了，自顾自讲着课，对讲台下那些可以算的上是过分的行为熟视无睹。

林尹坐在最后勉强听见了一句“琵琶声停欲语迟”

，剩下的又被淹没在了从教室中间传来的那一声声的“推塔”

、“去中路啊艹”

中。

林尹无奈，只得自己去看书了。

姜治似乎能自动屏蔽这些声音，教室里都快吵翻天了姜治依旧睡得沉。

姜治睡了整整一节课，上课间操的时候林尹也没把他叫醒。

姜治再醒来的时候，教室又没人了。

觉补得差不多了，姜治活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姜治看了一眼窗外，课间操已经上完了，刚解散，学生们都在陆陆续续的往回走。

林尹是第一个回来的。

林尹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狐狸眼此时却满是漠然，眉宇间也满是戾气。

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赵舒的电话打来了，林尹没接，上课本来就没法接，更何况他也不打算接，他以为上次他跟赵舒说得够清楚了，可赵舒显然并没有听进去，十几分钟的时间，赵舒给他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打到第十个的时候林尹直接把赵舒拉黑了，可没过了一分钟，又有一个新的号码打进来了，林尹知道那是赵舒，这次没拉黑，下课了也没去上操，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地儿回电话去了。

内容大致跟上次一样，赵舒先是骂他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就是哭诉，哭完了又开始骂，骂他没良心，骂林原松不是个好东西，好像在她眼里，除了她全世界都有错，所有人都欠她。

林尹全程没说一句话，他抽着烟静静听着，烟抽完了他又看着自己手上还没拆的纱布——他伤口本来就愈合的慢，今天早上换药的时候才开始结痂，赵舒尖利到刺耳的声音不断围绕在耳边，那声音像极了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是赵舒，绳索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不断缩紧直至窒息。

林尹眼前忽然就有些恍惚，大概是烟草的作用，等到再回过神来，脚边又落了好几个烟头，他好久没这么大量的抽过烟了，暑假在凌秣那儿凌秣管着他，在学校因为姜治不喜欢他也没抽烟，这烟还是从张子谦那儿搜刮来的。

他上辈子大概是对林原松和赵舒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来赎罪了。

林尹坐回了位子上，离得近了，姜治闻到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

姜治猜他应该是找了个地方抽烟去了。

“你心情不好？”

林尹难得话少，姜治问他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姜治也不再问了，伸手把他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水拿过，拧开盖子递给他。

“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嘴里的烟味可没散。”

林尹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接过水一口气喝光了。

林尹看着姜治，说“姜治。”

“嗯。”

“你过来一点。”

姜治靠近去一点。

林尹抱起他胳膊像只鸵鸟一样趴到了桌子上。

林尹脸埋在姜治袖子上，姜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任由他抱着，他不会说安慰的话，便伸手摸了摸林尹的头发。

这举动有些暧昧，两个当事人不觉得，可在后面进来的人的眼里就有些过于亲密了，并且还有些诡异的和谐。

班里几个先进来的女生看到了，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再到极度兴奋，有个女生差点没控制住要掏出手机拍照，硬生生被一旁的女生摁住了，阻止的那女生虽然也很想拍，但是她对姜治的恐惧战胜了兴奋，这才维持了住了理智——这是刚开学那会儿中午在教室林尹抱着姜治胳膊睡觉被几个女生看见，那几个女生里其中的一个，姜治看她们的眼神太过可怕，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次。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林尹听到教室里逐渐吵闹起来，便松开姜治直起了身子。

姜治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他顺着摸了几下，摸到了袖子上的一片水渍，校服袖子是墨蓝色的，有水渍的地方只是颜色深了点，并不明显。

这是，哭了？

姜治看了一眼林尹，林只见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眉宇间没了戾气，狐狸眼也带上了笑意，丝毫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林尹朝他笑了笑，又向他道谢：“谢谢啊。”

姜治也笑了一下：“没事。”

两人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