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旭把他衣柜里的衣裳一哈拿出来看，春夏秋冬的，新的旧的还一哈在一起：“这种冬天的，二四八月的不穿你就收起来噻，一哈堆柜子里。

你经常穿的，当季要穿的你就挂起来，挂在衣柜里，其他一哈收起来，我找的时候也好找，柜子也干净，抻抻??的，免得正找的时候找不到，不穿的又在外面摆起，柜子里也不叠一下，就这么卷两转往里面甩，你看你这柜子里这些东西，你看以前妈妈是这样收衣裳的吗。”

隐约听老张道：“……热也是那几件衣裳，冷也是那几件衣裳，我放柜子面上的欸，啷个不好找啊。”

“你挂着不好啊，挂着唛衣裳不楞个皱嘛，穿出去也好看点。

还是以前妈妈谈你不说的，干净抻?的衣裳穿身上唛人也安逸点嘛，看着也好看点嘛，你噻，离了妈妈就硬是。”

忠旭后面的话不再说下去了，只是连连叹气。

还有床上的被子也要念叨，但想念来念去也没得意义，光个人过了嘴瘾，实在不取作用，懒得再说了。

老张坐在阳台上洗脚，电视机还开着，大部分频道的连续剧都播完了，晚间新闻正在报道，老张还像黎书慧在时那样，左耳朵听着忠旭的吐槽，右耳听电视声响，脚下泡着脚，手里又开始拿烟。

一辈子的习惯，不是三两天就能改变的，即使三五年过后有变化，一朝回来，老毛病又还是跟回来。

潘家的喜事，不晓得啷个商量的，新娘子安排在酒店出嫁，不过现在的人结婚，大部分也不会再按老古套那样循规蹈矩的来了。

潘张两家上辈下辈兄弟姊妹多，接亲的人乌泱泱的涌上来，把酒店婚房里新娘子和娘家人吓的一愣，趁这功夫，潘寓和两个伴郎进去扛了人就跑，新娘子这时还穿着中式喜服跟伴娘在里头拍照，没来得及呼喊，人已经被塞进了车里。

其中一个伴郎在车门边喊来接亲的小伙子们：“快快快到手了，快走快走。”

众人哭笑不得，伴娘还不知道在哪儿。

鞭炮从酒店门口一直放到新房子，又从新房子放到饭店，老张和陈母早在新房子里等着，潘达两口子和陈家那边福气好的姨娘早早站在楼下门洞，婚车到了，铺着红布的簺子随即被姨娘放到车门口来，簺子里有双红鞋子，潘寓把新娘子抱下去，人在簺子里穿好了鞋，接着由潘寓抱上楼。

十三楼，有电梯没让坐，愣把人从楼下沿楼梯背上来，后面跟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

新房是潘宁等几个年轻姑娘布置的，可着浪漫喜庆来，气球不要钱似的，照片也挂的多，灯亮堂堂的，满屋里到处是要把楼房震塌的欢笑声。

从前说结婚总是那几个花样，现在结婚却是想也想不到的花样，不过总是图个高兴喜庆，意义没有变化。

信欢直接去的饭店，和叶舒母女，忠旭等几个人，老张去新房晃了一圈，不知道坐谁的车来的，来时也高兴的满眼都是星星子，口袋里一大把喜糖，大半给了青舒，给两颗给忠旭，剩下给了信欢，给完才想起来还有信有三辈人，门口没看到人，问信欢：“你妈妈呢。”

信欢头也不抬的笑了笑：“还在酒店没来。”

信有回来也不带孩子，左右是那句话‘我啷个搞得来欸’然后全权把孩子交给罗明先，累死累活苦的还是她一个人。

平时就罢了，回来吃酒，想人多，总有人搭把手，这个抱抱那个逗逗，岂料大家都闹洞房看新娘子去了，小家伙到了新环境又认生，早上起来脾气闹个不歇。

罗明先又疲又累，打电话叫忠信去帮忙，忠信给开车呢，还兼职跑腿工作，哪里想顾得那些，她正没地方撒气，两个人又冷起来。

信欢晓得是这样，趁早离得远远的。

老张挨着坐下来，面熟的人不少，不过他没去寒暄搭话，只挨信欢坐着，到处看哪些人来了，哪些人没来。

忠旭坐一会儿跟着潘迅走了，叶舒母女跟着接亲回来的忠承，身旁空下来，马上有老人挨过来，同辈的，晚一辈的，都来挤在这个口头上。

新娘和新郎来了，司仪在没打光的台上跟两个人谈流程细节，文洁的父亲也在其中，几个中年人站在旁边瞧稀奇，不时有打趣和揶揄的笑声传来，老张一眨不眨的望，脸上说不好是喜还是忧。

“他这结婚整的洋气欸，他这办的，搞的像放电视一样，整的还有点稀奇。”

“现在结婚都整的洋气，但是洋气呢，也简单，简便，不像过去，现在结婚都是那个流程，一样的套路，光是站台上说两句啷个，你说她穿的多呢她上半身光的，你说她上半身没得衣裳呢，她下身抬不出去腿，那像个啷个，大庭广众的。

光是拿话筒那个在台上搞的热络，搞的窝儿翻天，实际搞了些啷个嘛，你看以前那些知客讲话，你看那些唱戏的，你现在的人想都想不到，见都没见过！

现在他年轻人主意不一样的嘛，跟以前那阵儿的思想不一样噻。”

“还是时代不一样，以前的老古套哪个还讲究啊，以前结婚哪个不是楞个啊，以前跟现在结婚，真正是不一样哈。”

“你也是个老古董，你在那里说，过去那阵儿有啷个意思啊，走个过场，女方过来，男方接转去就算成，妈——有的饭都没吃完就开始出门做活儿，还像现在这样吗，现在这些花样不晓得比你那时候多多！”

“哪个说的？哪个说的以前走过场？那是你个人穷，那是你个人屋里不肯铺张！

以前你看那些人家，你真是没有见过！

你不晓得！”

“以前那阵儿也热闹欸，以前结婚也还是有些看头哈，那些办的好的，递出去的彩礼啊，接进来的嫁妆啊，送亲迎亲啊，过门啊，洞房这些，办得好的还是办得好欸。

只有那些屋里穷的，拿不出钱的，讲究吃顿饭就过了，真正有钱的人家办的结婚也还是不屁哈，现在才讲花样，以前那是名堂哈，正儿八经的。”